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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一段历险

大姨家住东岭,沿着越山脚往西北方向,一路攀爬上去,山路蜿蜒,连绵陡峭,距离我家有二三十里路程。

茂密树林中穿行,山路旁就有许多杨梅树,其中有一颗就长在路边,而且是味道极好的水杨梅树,每到五六月份,都会长出硕果累累的一树水杨梅,那个季节因此有个特别有诗意的名字,叫杨梅季节。

大约十二三岁的时候,已经长成了黑壮小伙,自认为有了胆识,能够独行。有一次,记不得是因为什么事情,在杨梅季节,一个人带着把雨伞,顺着山路独自去大姨家。这唯一的一次山路独行,给我留下难以磨灭的记忆。

这条山路正是大姨家的东岭人开辟出来的,因为东岭村有大片稻田在山脚,这个山脚有个村庄,名字叫东山下,非常切合地理位置。

一片山坳相隔,那边的东山下属于澡下乡的尖角大队,这边的坳上属于我们会埠乡的枫垅大队。山坳蜿蜒,但是低洼平坦,开辟出了整片的农田,连接在一起,一部分属于这边,一部分属于那边。

东山下全是浙江籍移民,来历差不多,都是新中国成立后,在支援山区建设的号召下移民过来的。

东山下有东岭村的田,也有他们建造的仓库。村子在大山之中,田地在很远的山脚,这种情况,在越山一带相当普遍,比如我家后面就是属于青树庵前、窑前的农田。

每到农忙季节,就能见到这些大山里走下来的山民,携带劳作工具,多数情况下自带着午饭,山里天气多变,还会带上蓑衣斗笠或者雨伞、雨披。

江西气候优越,地理环境好,一般都能种上双季稻。这些山里人,早春来耕田犁地、播种,盛夏来收割早稻栽种晚稻,深秋之后,完成最后的收获,就留下一片禾蔸,和满田的稻草。

谷物收回屯积,稻草就任由散落田间,等待来年开春,又重复着往年故事,年年如此,代代相传。

一直到改革开放,山里年轻人也纷纷出去打工,这些田地开始转包当地人耕种,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再见不到山里人远途跋涉而来。

这样的季节性耕种方式,使得山里人与我们关系相当密切,他们的仓库要委托照看,有时还要经常借用劳作工具。他们遗弃的稻草,也常会赠给我们,用来当作牛的饲料。

大姨家与东山下的一户谢姓,就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关系相当亲近。户主是一个方圆浓眉的大汉,常一脸憨笑,特别纯朴,操着一口浓浓的浙江乡音,听他讲话要废老大的劲。

距离这么远还有田地,是因为解放后斗地主分田地才出现的,大山中的山村也有地主老财,购置的田地太多,有些特别偏远,解放后分田地,就有了这种现象。

去大姨家次数太多,已经特别熟悉,出行时是晴天,记挂山里天气多变,随身带着了一把雨伞。正是杨梅成熟的季节,惦记着那颗路边的杨梅,眼睛一直眺望,就没太注意脚下。

山民劳作开辟出来的山路,山林中砍掉树木,黄土中挖出步坎,晴天时硬得像石块,雨天软得似烂泥,季节多雨,虽然没有烂泥,却有些湿滑,也分散了部分心神。

就在快接近那颗杨梅树时,眺望的眼神忽然感觉前面山路上有东西,定睛一看,吓得七魂出世,三魄飞天。一条巨大的蛇,正横亘山路,缓缓爬行,看不到首尾。

那是一条巨大的蟒蛇,起码有成人小腿那么粗细,长度无法估算,因为我刚一看到它时,头部早已钻入路旁灌木,过了可能有一两分钟,才见它的尾巴从山路另一侧的灌木中出来,缓缓跟随头部方向,消失在密林中。

山路长年行走,累年开辟稳固,宽已经到有三四米,按照它爬行的速度,加上后来出现的尾巴,长度至少有七八米,这还不包括没有看到的头部位置的长度。

由此可见,这条蟒蛇是多么大多么长。它似乎并没有发现我,也或许发现了,认为一个少年而已,对它构不成威胁,并没有将我放在眼里。

还或者是因为刚刚捕食了猎物,饱餐了一顿,对我不感兴趣。它原本就是穿过山路,并没有因为我的出现而有丝毫惊慌,甚至是一点异样都没有,就这样从容而又淡定的在我面前,按照既定的速度,优雅的完成了路过。

有惊慌失措的反而是我,蟒蛇太大,准确的讲,打第一眼开始,我就感到恐惧正从灵魂深处发出,瞬间遍布全身,使我出现短暂的呆滞,甚至忘记了逃跑,忘记了闪避,也就这样看着它在我面前优雅从容穿行。

毕竟是少年心性,有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懵懂无畏,短暂失神之后,我就恢复了平静,紧握雨伞,甚至在想着要不要去抓捕它。

最终也只是想想,并没有轻举妄动,实际上连脚步都没敢再往前一步,甚至侧转了身体,微向后倾,做好了随时原地折返,仓惶逃蹿的打算。

因为蟒蛇确实太大,而我年纪确实太小,心性还不成熟,只有懵懂无畏,没有真正过人的胆识,更谈不上有与山野猛兽搏斗的经验,有应对野兽侵袭的方法和手段,完全无知,所以只能表现出惊惶失措束手无策。

距离如此之近,可能也就四五米的样子,蟒蛇的样子,看得非常清楚,表皮泛着灰白色,不过却更不知道生长了多少年。有点像老水牛脱毛后裸露的牛皮,又没有那么粗糙厚实,相比之下要细腻得多柔韧得多。

事实证明少年的无畏确实是懵懂的,内心深处的恐惧才是真实的,多少年之后,一旦做梦,睡梦中常会有粗壮的蛇出现,恐惧被深深烙印,哪怕是成年之后,睡梦中也会被勾起。

蟒蛇消失许久,我才回过神来,鼓起了勇气没有逃回,快速地继续向大姨家走去,杨梅在一旁也不敢采摘了,因为我怀疑这条蟒蛇,就是在这颗杨梅树上吃了杨梅。

才走出不远,就看到一个成年男子挑着担子下山,估计就是东岭的山民,下来到东山下田地劳作。本来山路相遇,陌生人是不太打招呼的,但这次不一样,我一看到他,立刻主动向他描述,刚刚如何如何看到一条大蛇。

短时间内极速积压起来的紧张,在看到这名陌生男子之后,仿佛立刻打开了宣泄的阀门,手舞足蹈,连比带划,叽叽呱呱说了许多。具体说了些什么,现在已经记不清了,倒是那名陌生男子的表情记得相当清楚。

看着一个小孩如此激动,说着如此怪诞之事,眼睛里流露的莫名其妙的神情居多,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进去,是不是相信了,记忆中似乎他一句话也没回,最后善意的笑了一笑,就自顾自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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