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曼！我们啊，是听你丈夫说你有身孕了，这不，给你寻摸了些野菜还有时令蔬菜来！”一个中年妇女笑着开口。
还有一个紧接着解释：“对，你丈夫说了，让我们大家不要打扰到你养胎，我们都记下了，但想到你怀着身孕，肯定害口不想吃油腻的……”
顾曼有些惊讶，视线落在萧妄初脸上，朝他挑了下眉。
原来这几天门口突然安静下来，是因为他。
顾曼收回视线，看向众人，道了谢，视线穿过她们，停在了她们身后一直垂头不语的小涛妈身上。
妇人们跟小涛妈年龄差不多大，见顾曼视线落在那里，其中一个便转身捅咕了一下小涛妈的胳膊。
“涛他娘？你别到了这就成哑巴了啊？”
有人附和：“对啊你不是送东西来了吗？就别难为情了，曼曼心胸豁达，哪能真跟你一般见识？”
终于，小涛妈红着脸，唇角嗫嚅着抬起了头，将肘间的菜篮取下，往前一送：“这……这是红薯叶……裹点面蒸一蒸最能开胃……”
顾曼眼睫轻颤，走上前去，将那篮翠意盈盈的红薯叶接下，微笑：“谢谢婶子。”
……
光阴似乎慢了下来，这段时间，顾曼总觉得每天自己都在跟孕吐做斗争，虽然她有强迫自己尽量多吃点东西，但好像越是强迫，就越是适得其反。
搞得整个人身心俱疲，除了犯困，就是犯恶心，几乎要么是往洗手间跑，要么往床上跑，一天天似乎什么正事也没干。
萧妄初最近倒是忙了起来，要么同帝京那边联系，接收各种消息，要么就是在电脑上查些什么信息。
空闲时候，为了迎合顾曼的胃口，他还会研究些菜品。
但大多数时候她是吃不了几口的。
好在有帝京那边寄过来的一些营养素和保健品可以维持基本营养。
但她这种憔悴的状态，搞得萧妄初也跟着忧心忡忡，这几天眉头一直紧锁着。
他刚刚处理完一些事，就瞥见顾曼从洗手间回来又没精打采的伏在床上。
应该是又去吐了。
她瘦了许多，即便穿着宽松的家居服，也能看到她后背有些嶙峋的肩胛骨。
电脑未关，他紧抿着唇站了起来，倒了一杯水，拿了一瓶盖花花绿绿的营养素，走到她身边，声音低柔：“老婆，起来吃药了。”
顾曼好半晌才动了动手指，“唔”了一声。
爬起来后，她面容更憔悴了，但还是朝他挤出了个笑来。
萧妄初叹息一声，将营养素送到她唇边，她含下，他又坐下将她圈进了怀里，亲自喂她喝水。
吃完营养素，顾曼又像是没了骨头一般，瘫软在他身上，只鼻孔微微呼着气，像只许久没有吃到过小鱼干的猫儿。
“老婆，要不我们去医院吧。”萧妄初心疼的抚了抚她散落在鬓间的发丝。
顾曼摇头，声音很轻：“之前医生不是说了，这是正常反应，过了这阵子就会好的。”
萧妄初听她细的仿若游丝一般的声音，心里就更加揪痛了。
他长臂一抬，将她圈抱起，像抱着一个小婴儿一般，一下下轻拍她背，低头吻着她的额头，轻轻低喃：“不生了，就要这一个，再不生了。”
顾曼却笑了，虽阖着眼，但唇角上扬着嘤咛道：“说什么胡话，我都没当逃兵，你倒好，三天两头说不生了。”
“不行，就要这一个，你说，我也不能替你，就只能这样干看着你受罪吃苦，我受不了。”
他这几日甚至发过许多誓：如果能够让顾曼好过一些，哪怕他减寿十年二十年三十年都可以。
看她整日这样难受，他实在受不了了。
顾曼鼻尖往他怀里拱了拱，声音盛着甜蜜，安慰他：“没事的，没事的。”
像是想要打消他的紧张，她强打起精神，掀起眼皮抬手摸了摸他的胡茬：“我想吃……”
“想吃什么？！”果然奏效，萧妄初眸光里闪着欣喜。
天知道，这可是她这几天唯一一次主动要求想吃什么东西。
他怎能不激动？
“emm……想吃鸡蛋羹。”顾曼勉强挤出了个笑来，手往上移，试图将他紧皱的眉心抚平开来。
其实她什么都吃不下，甚至想到吃东西的吞咽动作，都会有反胃的感觉。
但看到他眉头紧紧锁着，就想让他开心。
“好，好，我这就去给你做。”萧妄初连声应下，将顾曼放到床上躺好，便疾步去了厨房。
等他走后，顾曼心底暗暗给自己加油鼓劲儿：待会儿一定要将鸡蛋羹吃完。
勇敢曼曼，不怕困难！冲啊冲啊！
等待的功夫，顾曼许久未查看过的手机响了一声，她翻了个身，纤臂一捞，将放在床头的手机信手拿了过来。
恹恹的划开看了一眼，除了有爸妈哥哥们的关心询问，就是最新收到的一条微信了。
是郭果发来的。
——师父，之前你让我查的那个神秘人的账号，这几天所登录的IP地址有了变动，而且防火薄弱，刚刚我已经成功锁定，现在将地址发给你？
顾曼眼睛晶亮了一瞬，像是体内突然涌进了奇异的力量，沉吟一声回道：“好的。”
她正等待的功夫，萧妄初端着一碗蛋羹进来了。
瞧见顾曼精神似乎变好了些，以为她是急着想吃鸡蛋羹，遂开口道：“我刚刚吹的差不多了，温度正好，还滴了香油，快吃。”
他送了一勺蛋羹到顾曼唇边，“呐。”
顾曼瞥了一眼蛋羹，又将视线晃过，落到一旁的手机那里，萧妄初便以为她又不愿意吃了。
开口哄她：“你先尝一小口好不好，乖老婆。”
他的声音温柔，直接将顾曼的思绪从手机那里拉了回来。
顾曼朝他挤出了个笑来，点了点头。
她强忍住想要呕吐的冲动，微微张口，将那口蛋羹吞了下去。
他面露开心，试探的问道：“再吃一口好不好？”
顾曼想了想，咬牙再次点头：“好。”
萧妄初的开心简直都要从唇角溢出来了，又擓了一勺蛋羹，因为紧张，呼吸微微屏着，只看到顾曼将第二勺蛋羹也咽了下去，这才将心松弛了下来。
可顾曼勉力吃下第四口之后，却再也吃不下去了。
因为鸡蛋渐渐凉了，凉了之后的腥气直接窜进了鼻孔，又顺着鼻孔通过咽喉进入到了胃里。
难受的让她皱眉捂着心口和胃部弓起了身子。
萧妄初心脏猛地一紧：“怎么了？又想吐了吗？”
顾曼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不，我让它们在胃里停留一会，让身体吸收点鸡蛋的营养再去吐。”声音分明夹带着痛苦。
接着她又低低笑了两声，调侃道：“不能白吃啊，我缓一缓，这次争取不吐。”
即便她语气这样轻松，萧妄初眉心却拧的紧紧的，唇角抿成心疼的弧度，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一下下轻拍她的背。
想让她好过一些。
终于，头埋在被子上的顾曼举起一只手来，食指和中指分开比了个“V”的造型，口吻乐观又庆幸：“胜利，送下去了，这次估计不会吐了。”
可她这佯装没事的样子，萧妄初看在眼里，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我真没事。”顾曼撑着床坐了起来，指了指被子，“老公，我想躺一会儿。”
萧妄初忙将碗放到了一旁桌子上，小心翼翼抱起她将她放平，又替她盖上了被子。
顾曼朝他挤出了个笑来：“没事的，老公，忍一忍就过去了，人家说了，孕吐越厉害，就说明崽崽发育的越好。”
萧妄初沉默了一会儿，将顾曼圈进怀里，心里五味杂陈。
如果用顾曼的身体来换取孩子的健康，那他宁可不要生孩子了。
“叫萧藤鄤好不好？”他喉头滚动了下，声音轻柔。
“嗯？”
“你肚子里的不管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都叫萧藤鄤，好不好？以后他可以不疼我，但必须要疼你。”
顾曼噗嗤一声笑了。
以前从没觉得萧妄初是这样幼稚的人，可自从自己嫁给了他，怀了孕之后，便见识到了他的幼稚可爱。
“就这么定了。”萧妄初像是在喃喃自语，宽厚温热的手掌覆在顾曼小腹上，“萧藤鄤啊萧藤鄤，你能不能乖一点？让妈妈别这样难受了。”
顾曼被他逗得咯咯笑，心情似乎也大好，舔了舔嘴唇：“口有些渴了。”
“好，我去倒水。”萧妄初将她放好，去倒水了。
他刚走，顾曼放在一旁的手机就响了一声。
拿起来看了一眼，是郭果的消息，应该是他已经将IP地址发了过来。
她想都没想就划开了手机，但她盯着那串二进制数字只看了一眼，就觉得有些眼熟似的。
“要我喂吗？”萧妄初已经倒好水走了过来。
顾曼愣了愣，反应过来，不动声色的将手机放到了一边：“不用，我自己喝吧。”说罢，接过了水杯。
“好，你喝完再躺一会儿。”萧妄初柔声说完，又摸了摸顾曼的头发，转身去了一旁的电脑面前坐下。
顾曼低头看着水杯，慢慢的抿了一口水，又将视线从杯子上掀开，眼珠子一转，瞥向正一脸认真又严肃盯着电脑屏幕的萧妄初。
他今天穿了一件深灰色宽松毛衣，一点点线头都没有，毛衣领口堆的高高的，刚刚好将他的修长脖颈圈了起来，显得他今天的气质格外慵懒典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