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真杀啊。」

推开门，看了一眼死不瞑目的安特，安雅无奈地摇了摇头，失笑道：「再怎么说这也是一个元素教会的副教宗，您也不至于说杀就杀呀。」

「他自己要求的。」

周离拿出通讯器播放了一遍录音，随后义正言辞地说道：「我现在可以理解你了。」

「哦？」

安雅挑了一下眉，饶有兴致地问道：「您能理解我什么了？」

「弄死这种不存在的东西，确实爽。」

周离瞥了一眼安雅脚旁的安特，笑容有些冷，「有意思吗？让一个连尸体都算不上的东西摆出笑脸，假惺惺地和我交谈。」

「看出来了呢。」

安雅有些无奈地叹息一声，随后她拍了拍手，伴随着一阵细沙摩挲声，「安特」竟然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化为一滩细沙，消散殆尽。

「这就是你的法则吗？」

周离对此倒是没有什么惊讶的，毕竟上一世他好歹也是一个神赐，而且是拿了至少八个神明的权柄的神赐。可以说，上一世全盛时期的他想要覆灭塔里克可谓是轻而易举，而这种跟影分身一样的存在也是不在话下的。

当然，上一世周离对情绪教会经常交流。在安雅和白芩随着塔里克的覆灭而阵亡后，周离为了报仇也联系过元素教会和情绪教会。前者给了周离很大的力量上的支持，而后者，则帮助周离消灭了投降主意。可以说在覆灭托蕾亚和她手下的恶魔们这一点上，这两个教会可谓是倾尽一切地帮助周离。

所以，周离也知道一些关于这两个教会的隐秘。比如说，元素教会的教宗白芩曾经一直隐瞒着她的实力，实际上这个看起来是半神的天才少女，早早就踏入了神赐的境地。可是不知为何，明明和白芩关系极好的元素之神偏偏在这一点上执拗的令人惊讶，死活不承认白芩的神赐等级，但还完全不保留地分享元素法则。

当时的周离不理解，现在的周离反而理解了。就是因为元素之神和白芩的关系太好了，她才不想让白芩接触到那让人疯狂的真相。

而情绪教会的隐秘，则是安雅。

上一世的情绪教会曾在塔里克覆灭后流传过这样一个言论，就是安雅的死是一个极大的意外。因为他们内部一直都认为，安雅的实力其实已经达到了常人无法理解的地步。但不知道为啥，她就死了。

确实理解不了。

而现在，周离又理解了。

「思想人偶。」

伸出手，一个栩栩如生的人偶出现在安雅的手心里。她轻轻捏了捏白色的人偶，伴随着骨骼与血肉生长的声音，安特缓缓地从地面中站起身，带着一如既往的得体笑容对周离与海瑟薇和亚瑟鞠了一躬。

「很高兴再次见到各位。」

思想人偶...

「很厉害。「

周离看着面前与真人无异的安特，眯起眼，似乎是在赞赏一般。「没有任何造物的痕迹。」

「因为他本身就不是造物。」

安雅摇了摇头，面对一脸震惊的海瑟薇和一脸「震惊我一千年」的亚瑟摩根，她友善地笑了笑，随后坐在了三人面前。

「思想人偶所制造出的人，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人类。」

安雅面对明显来者不善的周离，却温和的让人怀疑，「法则是一种很奇妙的力量，不，与其说是力量，法则更像是一种可以认为控制的自然规律。」

「能被人为控制的那就不叫自然规律了。」

周离瞥了安特一眼，在他的视野里，这个人从头到尾都是原装货，没有一丝人造痕迹。但勇者专属和来自勇者这个种族都在提醒他，

眼前的安特只是一个虚假的存在。

「您说的也是，但是，我只是举一个例子。」

纤细洁白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椅子的副手，安雅整个人很柔弱，可以说是有些弱不禁风。但如果有人真的把她当做弱者，那么他就已经着了她的道了。

神赐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哪怕在上一世半神多如狗，璀璨不如猪的魔王军队里，真正意义上的神赐等级也不超过三个。托蕾亚算是一个，她掌握了死幽之神的死亡和幽冥权柄，可以说她差点就要成为神明。其他两个神赐级别的恶魔给周离带来了巨大的麻烦，当然，在周离收集到了十二张蕴含神明力量的卡牌，并且得到了八个神明的赐福后，他就直接平推了所有的恶魔。

但这并不意味着神赐是一个烂大街的存在，相反，对于这个世界，神赐可以说是极端战斗力。

这个世界的职业者强大，很强大，超出了常人。但是，他们的强大是有限度的。和那些动不动就是个灭世禁咒、一剑光寒十九洲、一拳干碎一座山的奇幻不同，这个世界的职业者都是有自己的限度。再强大的魔法师也要遵循基础物理，他们的人类躯体也不可能容纳毁灭级别的能量。

半神级别的剑士最多就是能在军团中开个无双，而且还不能是精英军团。就像蒂雅本人只是一个白金接近璀璨的职业者，而她的风暴军团大多也是白金。但如果真拉出来一个半神级别的职业者跟暴风军团正面决斗，他除了被砍成十八段后碾成肉泥外没有别的选择。

圣殿骑士、守护者之盾、风暴军团、马格南第三军团、英南第一钢铁巨兽军团、洪流军团...这些军团在正面战场上发挥的作用远超那些强大的职业者。可以说，在这个世界上，个人的实力不容忽视，但军团的力量才是决定性因素。

但是，神赐不一样。

他们开挂的。

就像之前说的那个文学教宗的能力是「让任何正在连载的作品断更」一样，看起来，这个能力弱的批爆。但是无法忽视的是，这个能力是法则。

谁说你念咒语的时候不算连载作品？你跟人汇报情报凭什么不算连载？你说话也算，你问为什么，因为我说了算。

当年周离能从托蕾亚最开始的疯狂追杀中逃离，就是因为那个文学教宗不断阻止恶魔们的情报传输。当时的恶魔军团仿佛得了说话说完就会死的病一样，永远都是：「报告大人，那个勇者好像...」「勇者现在已经...「「我艹你妈「「为啥这句话没屏蔽？」

如果没有那个文学教宗的出手，周离当时可能不会那么容易逃出生天。而这还是不算真正意义上神赐的弱神赐，真正的神赐，比如被称为穷举者的罗曼，作为一个神赐级别的侦探，他的法则极其简单明了。

能穷举出一切真相。

你给他足够的时间，他能把托蕾亚家里有几条蚯蚓给你穷举出来。

牛逼吧，确实牛逼。

而现在安雅展现出来的能力，也牛逼。

「我的法则很简单，我能创造出他人心中希望存在的人，仅此而已。」

看着有些不解的周离，安雅继续解释道：「比如姐.....白芩，她认为自己很忙碌，没有时间打理教会。她希望有一个人能帮助她打理整个教会，而且这个人外冷内热，正好可以和她形成互补。」

侧了侧身姿，露出一旁微笑的安特，安雅继续说道：「所以，安特诞生了。」

我，草。

这能力二次元能用不？

这一瞬间，周离大脑宛如蓝色星球一般开始无限膨胀，那些被他尘封已久当做笑话的梦想开始侵入他的大脑皮层。

「当然，这个能力的创

造力是有限的。」

似乎察觉到了周离的所思所想一般，安雅无奈地打断了他的畅想，「创造出的存在能力并不会特别强大，最多也只是一个璀璨。而且这个能力对我而言消耗很大，我需要很长时间才能施展一次。」

哦。

顿时，周离原本二次元小人幻想成真梦瞬间被打破，原本还带点善意的眼中顿时只剩下冷漠。

「我之前杀的那两个，也是你创造的吧？」

周离看着安雅，问出了这个问题。

战争教会的装逼犯杰森，还有生命教会的路灯挂件克里斯。这两个人都是被周离直接一刀斩，一点都不拖泥带水就拿下的弱智。

「当然。」

安雅坦诚的让人惊讶，「杰森是我从您的朋友黄奕精神之中创造的，而克里斯则是里拉斯先生。黄奕先生一直都想要一个正常不打架的普通人在教会里帮他做事，里拉斯先生则希望有一个笑面虎能将他头疼的药品部解决，所以我创造了他们。」

周离越听眼神越怪，原本他认为安雅这个人就是个纯粹的疯批，准备把人类拉下水给神明一个惊喜的纯精神病。但越听安雅所做过的事情，他越觉得安雅这个人有点像......

多啦A梦？

「能量守恒这一点你应该懂，我不明白的是，你创造出来的人究竟是什么构成。」

周离沉思片刻，随后问了这样一个问题。

「是精神，周离先生。」

安雅微微颔首，似乎在致意一般，「我们对于人类的精神一直都没有充分的了解，我也是在神明的力量下勉强触碰到精神的边界。如果说这个世界的所有物质总量加在一起是整个星球，那么所有人类的精神力量加在一起，超越了这颗星球。」

「而我所做的，只是将极少的一部分精神力量提取出来，把他们塑造成物质，仅此而已。」

精神力量...

周离在听到这个词语后突然想到了什么，他紧皱着眉头，试图找到那根线。可当他回过神来后，他就记不太清自己想的是什么了。

「精神力量·····」

周离抬起头，看着面前带着淡淡笑意的安雅，皱起眉头后问道：「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他察觉出了面前的少女畅所欲言的欲望，也发现安雅似乎完全不避讳自己的目的，完全坦诚相待的态度。

「我还没有完全做到将精神力量转化为现实物质，我能做的，就是引出精神力量，让这些细微到人类无法察觉的力量牵引潜藏在空气与大地中的元素，用精神力量将他们塑造成人类。而精神力量本身也蕴含着意识和思想，这就让我创造出来的，是拥有独立意识的人类。」

伸出手轻轻缠绕着额前散落的一缕秀发，安雅的眼中只有深邃的平静。

周离很快理解了安雅的意思，人类的身体是由许多元素构成的，这些元素在这个世界里肯定是一应俱全的。她做的只是利用精神力量，将这些元素聚拢起来，凝聚成一个人类。再将精神力量灌注进去，让他们完美地符合了他人欲望的人，而且是有自我意识的人。

简单来说，安雅可以创造一个一比一等身人偶，然后按照顾客的需求制造出一个ai芯片，将芯片塞进人偶里，一个拥有独立思想的人类就诞生了。

精神力量，很神奇吧。

总而言之，人造人。

「你创造了多少个这种...人？」

面对周离的询问，安雅轻轻笑了一下。她看着周离，说出了一个数字。

「三十六人。」

这个数字很平凡，但是，周离很快就想到了不平凡的地方。

「十二刻，二十四职业工会，对吗？「

「您的智慧令我惊叹。」

微微颔首，安雅坦然道：「这三十六人是我一手创造的，当然，这并不是真理教会的全貌。实际上真理教会的规模连我自己都不清楚，因为这是我的老师创建的教会，而思想人偶的能力也是她交给我的。我所知道的是，除了东方三庭之外，任何一个国家，任何一个组织，您都能找到属于真理教会的部分。」

「包括圣殿骑士团，英南政治部，马格南议会，木奇政府等所有您能想到的组织，或许，都有一个被想象出来的人存在着。」

安雅的笑容很友善，但就是这种单纯的友善，给一旁的亚瑟摩根和海瑟薇都带来了深入骨髓的寒冷。

毕竟，没有人想自己朝夕相处的朋友，是被自己幻想出来的存在。

真理教会...你们的真理，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