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戎再度瞪了一眼这个破坏气氛的家伙，不过，常习羽却是假装没注意到她的眼神威慑，只是连忙又喝了一口茶掩饰尴尬。
见状，陆长歌也缓缓松下了一口气。
刚才那番话说得倒是很轻松，可实际上，他还是斟酌了好一阵的。
要给出一个让双方都满意的回答......实在是不容易。
不过，看来效果还不错......应该算是过了这一关了吧。
想到这里，陆长歌嘴角浮起一抹掩饰不住的笑意。
然而，还不等他心中窃喜，东方戎便再度开口道：“既然如此，那去兵部的事情便就此作罢。只不过，朕还有一件事想请陆道友相助。”
“这个......”
听着她那倏然严肃起来的语气，陆长歌脸上笑容一僵，“请陛下明示。”
原来还真有事来找我......
闻言，东方戎点了点头，白光一闪，一卷地图浮现在了她掌心。
“数日之前，灵州内出现秘境现世的迹象，据密卫来报，其外围阳气极为浓郁，应是有神物在内。”
停顿过片刻，东方戎神色变得有些凝重，“陆道友......可否请你与习羽一同前往探索此秘境，为朕取得其中的神物？”
她没有说事成之后要给陆长歌多少赏赐，那不是朋友之间该说的话。
她也相信，陆长歌能够明白她的意思。
秘境么......？
陆长歌的眼神微微有些闪烁。
说实话，他对于秘境的了解并不多。
数千年来，那些过去的宗门覆灭之后所遗留下来的旧址，经过了时间的消磨，原本的空间刻印松动，最后逐渐崩坏。
到了无法再继续维持方外空间时，那些宗门的旧址便从方外空间脱离出来，回到了现世。
这就是寻常秘境的由来。此外，还有少数特殊的秘境。
那些本就处在方外空间的小世界，许是内部出了什么变故，无法维持空间稳定，随后便也出现在了人间。
若是从东方戎的话来推测，那所谓的秘境应该是属于后者，而后者所蕴含的危险性通常也要远超前者。
连常习羽都派上了......估计会比想象中的还要麻烦。
不过......
思考了半天，陆长歌还是决定应下东方戎的请求，于是便咬了咬牙，沉声道：“在下愿......”
“他的修为还太低了。”
然而，不等陆长歌说完剩下的话，身旁的凌无雪却是开口打断了他。
“突破四境，才有可能应对秘境里的凶险。”
“......”
见他似是准备答应了，东方戎还没来得及高兴，马上又听到了凌无雪的这番话，神色逐渐变得有些僵硬。
说什么修为低，还不就是不想把他送到我手上来......
岂有此理。
......
当然，心里虽然已经气得不行，东方戎脸上也没有露出半点愤怒的情绪，淡淡地开口道：“你莫非当我不清楚序列之战上发生了什么？五境战力，难道还不够么？”
虽然还不清楚陆长歌目前的极限力量，不过，仅凭常习羽的描述，陆长歌的战力也已经超过了一般的五境修行者，在那决战台上的留手，已经足以说明一切。
“......”
凌无雪沉默了一阵，轻声道：“抱元与锻骨，其中的差别并不只在于战力。”
她并没有如东方戎想象中的那般发散思维，只是纯粹觉得此事不可行而已。
闻言，东方戎也陷入了沉默。
无论战力有多强，灵魂始终是陆长歌的短板，而若是换做另一位抱元境的修行者，则不会有如此缺陷。
短时间内，陆长歌当然是无法直接晋升抱元境，那么也只有在突破四境，神魂力量增强之后，再去探索秘境更为妥当。
可是......
见陆长歌也是沉默不语，东方戎眼中闪过一抹愧色，轻声道：“或许是朕有些难为你了，突破四境再去探索，的确会稳妥不少......”
说到这里，她不免微微叹了口气，“之后再去......应该也还有机会。”
若是错过首次秘境，等到之后再去的话，得到神物的可能性无疑会低很多，毕竟，能推算出异宝现世的势力也并非只有朝廷。
想到这里，她虽已经不抱太大的希望，却还是不免看了陆长歌一眼，目光中闪动着些许希冀之色。
与此同时，凌无雪的视线也落在了陆长歌身上。
“......”
陆长歌无语凝噎。
说了半天，最后不还是要我表态......
虽然两人这次都没有明说，不过，毫无疑问的是，东方戎希望自己能帮她，而凌无雪则不希望自己即刻就去冒险。
而现在，自己又面临着在两人之间做出选择。
选择题，选择题，怎么又是选择题......
我选你吗......
陆长歌头痛不已。
......
————
良久过后，陆长歌沉思再三，终于开口了，“陛下，离那秘境现世还有多少时间？”
“嗯？”
闻言，东方戎微微一怔，“大概一旬之后，不超过半月。”
“十天么......”
陆长歌轻声自语了一阵，旋即又看向了两人，
“在下的修为已经达到锻骨极限，若是这段时间之内能破此瓶颈，那在下便与常统领一同前去探索秘境，若是未能突破四境，那陛下先另遣一人代替，若此后还有机会，再让在下前往，如何？”
“......”
凌无雪神色微动，没有说话。
“嗯......”
东方戎似是犹豫了一瞬，旋即点了点头，“没问题。”
“多谢陛下。”
陆长歌微微颔首。
“好了，事情说得差不多了，再扯下去也没什么意思。”
话音刚落，东方戎便径直站起身来。
“习羽，准备回去吧。”
闻言，常习羽耸了耸肩膀，也站了起身，低声道：“无雪，长歌，那我们就先走了。”
说到这里， 她扬起手臂，指尖划过周身空间，略显虚幻的道则一闪即逝，一道裂缝缓缓浮现出来。
“不送。”
凌无雪神色不变，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希望下次见面是在去往秘境的路上。”
陆长歌笑着朝两人行了一礼。
“切......等你突破四境再说吧。”
常习羽有些嫌弃地撇了他一眼，也不久留，随后径直走进了空间裂缝里。
然而，东方戎却并没有像她那样直接回去，而是缓缓停下脚步，似是随口问了一句，“陆道友，能告诉我你拜入乾坤殿的原因是什么吗？”
“嗯？”
陆长歌明显没想到她会突然问起这事，不免愣住了一阵，“为了弥补自身的缺陷......应该吧。”
话到最后，他竟是莫名有些迟疑。
不过，东方戎也没有再去追问。
“是么？”
一声轻笑，空间裂缝缓缓闭合，她那挺拔的背影也消失在了裂缝之中。
......
————
随着两人的离开，无极峰顶再度回归了寂静，浮云缥缈，穿过凉亭，不带来一点声息。
剩下的两人又恢复了默然饮茶的状态。
不知这种氛围持续了多久，陆长歌终于出声打破了沉默。
“请殿主谅解。”
陆长歌脸上的笑意缓缓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复杂之色。
“......”
默然端起手中的茶盏，凌无雪平静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她在等他的下文。
“其实……刚才那些话，多少是有些违心的。”
停顿了片刻，陆长歌的声音有些低沉，“做出选择什么的......我不想再让那些矛盾变本加厉，只能勉强做出一个能够折中的回答。”
他先前所说的那番话，也并非全都是出自于本心。
作为朋友的那些话，他的确是那么想的，也是那么说的。但，若是提及在两人之间做出选择的话，自始至终，他都是偏向于凌无雪的。
即算是对东方戎的性格很有好感，只不过，他还是会更加亲近于凌无雪。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去兵部任职，他并不愿意；做凌无雪的弟子，他却不会反感。
可为了不激化两人的争端，他终究选择了折中的答案。
......
听完他的解释，凌无雪仍然没有回答，良久，才轻声开口道：“不愿做弟子？”
“这个......”
闻言，陆长歌明显挣扎了一阵，摇了摇头，“并非不愿，而是……没必要。”
“......”
沉默了一阵，片刻过后，凌无雪竟是点了点头，认同了他的说法。
“没必要。”
不等陆长歌再开口，她已是站起身来，缓步走到了那悬崖之畔。
“明日带着万象一起过来。”
淡然的声音回响在耳旁，一阵清风拂过，看着那玄衣缥缈起伏，陆长歌微微一怔，旋即再度行了一礼，随后便径直转身朝山下走去。
......
不知过了多久，陆长歌早已离去，而凌无雪却仍然站定在原地，只是那手中，多出了一只小巧玲珑的茶盏。
红唇轻启，微微抿了一口杯中的清茶，凌无雪凝望着那已是泛起红霞的浮云，轻轻舒了口气。
“赢你太多。”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