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常习羽的情绪终于稳定了几分，直到此时，她才注意到四周的幽暗宫殿，还有那远处已经等了不知多久的无面人。
！
常习羽几乎是下意识地摸住了腰间的匕首，可那眼中很快却又闪过些许迷茫之色，似乎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么做。
“这......这是在哪？他又是谁？”
她有些紧张地望了陆长歌一眼。
都忘干净了么......情况不太妙啊。
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陆长歌没有多作解释，而是上前半步，沉声开口道：“看起来你并没有赶尽杀绝的打算。”
刚才常习羽哭了那么久，此人居然都没有要趁机动手的意思。
闻言，忘却之人却是摇了摇头，“只是在平复情绪而已。”
之前陆长歌所说的那些话的确对他造成了极大的冲击，直到现在他才恢复冷静。
停顿了片刻，忘却之人伸手一指常习羽，“她必须死。”
此言一出，本还缓和了些许的气氛重新变得紧张起来。
要杀我？
常习羽顿时瞪大双眼，下意识地躲在了陆长歌背后。
“......”
陆长歌略一沉默，皱眉道：“非得不死不休么？”
忘却之人再度摇头，“你可以走，我不会拦你。”
他的目标自始至终都是常习羽，如果是不死不休的话，他甚至都不会露面出来多费口舌，而是持续袭击，直到彻底抹杀面前的两人为止。
“我知道那符纸有问题，不过不重要。”
瞳孔中的色彩逐渐褪去，化为泾渭分明的黑白二色，忘却之人缓缓扬起手臂，无形的神光自他掌心迅速凝聚。
“这点时间，杀她足够了。”
“是么？”
收回符纸，陆长歌面色平静，寂灭之意汇集在万象剑锋之上，与此同时，不灭之铠再度撑起，笼罩住了常习羽的身体。
“想要清除她的记忆，我拦不住你，不过……想要杀她的话，你做不到。”
“用自己的道则去保护她……你没有想过，我会先动手杀你么？”
忘却之人的语气仍然波澜不惊。
“你也杀不了我。”
苍白而妖异的纹路自陆长歌掌心开始涌现，不过刹那之间便蔓延过整个手臂，直至双眼眼角才停止，陆长歌扭了扭脖子，嘶声开口道：“拖住你一段时间的把握我还是有的。”
生死关头磐岩之力究竟能爆发出多大的力量，没有人知道，就连他自己也无法估量。
“......”
看着陆长歌身上的狰狞纹路，忘却之人陷入了沉默，良久，他瞳孔中的色彩逐渐恢复了原状，散去了忘却道则。
似是放弃了继续袭杀的打算，他忽地开口问道：“你知道我杀她的缘由么？”
闻言，磐岩之力的扩散停了下来，陆长歌神色微动，“邪宗找上了你，许以报酬，让你出手杀了她？”
“的确如此。”
忘却之人承认了。
“他们究竟给了你什么承诺？”
“......”
面对陆长歌的追问，忘却之人沉默了一会，轻声道：“以往的忘却之人曾欠下邪宗五个条件，到我这，是第四个。”
忘却一脉同邪宗始终存在着某种联系，直至如今也没有彻底断绝。
自苍晋捏碎玉简后，他便知晓了那玉简上的内容。
必杀行者常习羽，除此之外如果还有机会的话，连同另外两家仙宗修士也一齐抹杀掉。
和那把刀对峙了两次，感受到并不好对付之后，他也就放弃了抹杀天武门等人的打算。
“前人之债，为何需要你这个传承者来背负？”
听到这里，陆长歌眯起了眼睛，“你本良善之辈，为何非要助纣为虐？”
忘却之人再度沉默了下去。
他动摇了......
陆长歌顿时了然，沉声道：“比起前人欠下的承诺，我有一桩交易，或许你会更感兴趣。”
不等他回答，他自顾自地开口道：“比如......消除忘却道则对你造成的负面影响。”
！
忘却之人倏然抬起头，死死地盯住了他。
“很意外么？”
见状，陆长歌扬了扬手中的符纸，“在我对抗忘却道则的时候，你应该能猜想到这个可能吧。”
实际上，守护之力是在一定程度上克制忘却的，只不过，两人之间的修为差距实在是天壤之别，即算陆长歌身负数种堪比道则的力量也难以弥补这个差距。
但，若只是去除他体内扩散而出的忘却道则影响，陆长歌觉得，能够成功的概率并不小。
“......”
忘却之人摇了摇头。
他不是想不到，是根本就没有想象过会从陆长歌口中听到这个答案。
“所以......交易成立么？”
陆长歌对上了他的视线，“前提是放弃邪宗的条件。”
“告诉我做法。”
忘却之人的回答丝毫没有犹豫。
闻言，陆长歌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紧绷的嘴角终于浮起一抹笑意，“很简单。不过，我还有一个条件需要你配合。”
......
片刻过后。
漫天的扭曲铭文在大殿之内流转，旋即有意识地朝那站在大殿中央的两人汇涌而去。
“忘却难以逆转，或许你可以抵抗它的力量，但，想要彻底复原几乎没有可能。”
宫殿外，忘却之人离两人的距离极其遥远，传音道：“即算是你成功了，也同样要遭受规则反噬。”
“你凝练出来的那片记忆之海不就是可能所在？”
领着满脸茫然的常习羽站在阵图中央，陆长歌表示并不在意，“不试试看又怎么知道结果如何。”
连受三次袭击，现在的常习羽跟痴呆没多大区别，要是继续放任不管的话，那可就麻烦大了。
至于那规则反噬，陆长歌还是有把握应对的。
“起阵吧。”
朝远处那人影摆了摆手，陆长歌没有再开口，缓缓闭上了双眼。
与此同时，阵图上倏然涌现出无数道璀璨的金光，在那光芒的照耀之下，漫天的铭文也随之变得耀眼了许多，散射出一阵斑驳的色彩。
浩瀚的守护道则自他体内浮现而出，顺沿着那扭曲文字的边角攀升而上，最后彻底将铭文之海笼罩在了里面。
下一刻，陆长歌抬起手掌，轻轻握住了一道扭曲的铭文。
轰！
宛若脑海内响起一声惊雷，也像是堵积许久的洪水找到了一个宣泄口，不计其数的铭文化为光点疯狂涌入陆长歌脑海之内，即算是有着守护道则的保护，那海量的信息也仍是让他脸色猛地一白。
他的灵魂毕竟只是四境。
常习羽的记忆......常习羽的记忆......
像是大海捞针一般，无数道信息被陆长歌所过滤，却还是没有找到关于常习羽的任何记忆片段，随着时间的流逝，陆长歌似是逐渐承受不住那庞大的记忆量，眉宇越发紧皱，一缕苍白的纹路也不知不觉间自他眉心开始向下蔓延。
远处的忘却之人自然也看到了这一幕，皱了皱眉，没有动作。
他的灵魂自然要比陆长歌强大无数倍，只不过，或许还未等他出手相助，那些脆弱的铭文就已经彻底消散了。
所幸，陆长歌的运气似乎并不算太差，在那磐岩之力蔓延到他脖颈时，一缕较之其他铭文要更为耀眼的铭文自他魂海内一闪而逝。
找到了！
陆长歌倏然睁开双眼，冷喝道：“招魂！”
话音刚落，忘却之人指尖轻抬，那铭刻在地上的阵图再度光芒大盛，与此同时，陆长歌牵引守护道则包裹住那一缕铭文瞬间脱离魂海，径直落在了阵图中央。
下一刻，似是受到了那缕铭文的吸引，漫天铭文之海顿时沸腾起来，数十道铭文自各处飞掠而出，陆长歌掌心猛然紧握，将那些铭文尽数笼罩在了守护道则之内。
呼......还算是有惊无险。
看着那些完好无损的铭文重新汇入常习羽体内，陆长歌嘴角浮起一抹如释重负的笑意。
保存完好的记忆片段，极其高阶的招魂大阵，还有防止铭文破坏的守护道则，三种罕见的条件全部满足，才能将被遗忘的记忆完整的带回来。
若是这些环节出了某种差错导致铭文破坏，那便代表着那些记忆彻底消失，再无补救办法，至少以陆长歌目前的层面而言无法补救。
然而，不未等他继续思考，一股无形的骇人力量已是瞬间降临在了他身上。
咔嚓！
似是受了某种强大的刺激一般，不过刹那之间，妖异的纹路疯狂蔓延在了陆长歌全身，下一刻，周身空间倏然坍陷扭曲了一瞬，等到空间再度恢复稳定之时，他那俊朗的脸庞上已是多出了数道宛若碎瓷般的裂痕，显得很是狰狞。
与此同时，接收了自身的记忆片段，常习羽那本是茫然的眼神也迅速恢复了原有的神采，下意识地看向了身旁的陆长歌。
“欢迎回来。”
见状，陆长歌微微一笑。
脸颊上的裂痕中溢出些许鲜血，配合上那一抹诡异的笑意，更为陆长歌平添了几分恐怖气息。然而，常习羽却是对此丝毫不顾，径直扑进他怀里，紧紧地搂住了他的脖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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