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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我其实很爱你

「师姐,吃什么?」路明非抬头问。

诺诺坐在他对面,穿着那天他送她的红色连衣裙。

「牛肉?还是猪肉?」诺诺翻菜单,「来点蔬菜沙拉怎么样?」

路明非没说话,而是盯着她看了几秒钟,突然注意到她眼睛下有些星星碎碎的亮点,那是她没有来得及卸干净的彩妆。

师姐昨天有化妆么?路明非想,好像自己完全没有注意到。

他继续盯着诺诺看,女孩的暗红色长发总有点自然卷,随意地披散在脑后,耳边还有一缕弯曲的发丝。

「怎么不说话?」诺诺奇怪地看他一眼。

「哦,我在想师姐你耳边那缕头发总是卷的么?」

「嗯,没办法。」诺诺说,「拉直了也不管用,然后我就懒得管了。」

「其实这样也挺漂亮的。」

「以前不是你让我拉直的嘛。」诺诺撇撇嘴,「还说什么,拉直了会好看一点。」

「师姐怎么样都漂亮。」路明非嘿嘿笑着。

「别贫了,赶紧来看看吃什么。」诺诺把菜单递给他。

路明非装模作样地翻了几页,其实他也不知道吃什么,于是只好随便指了菜单上面一个看上去还可以的菜给诺诺看,「不如就战斧牛排吧。」

「行,那就战斧牛排。」诺诺改用英语,朝旁边等待已久的服务生说,还是去年的那位服务生。

「两份是吗?」服务生微微欠身。

「是的。」

「请问需要几分熟呢?」

「七分熟吧。」诺诺想了想。

「还需要什么喝的吗?」服务生问。

「你喝什么?」诺诺转着手中的铅笔,在菜单上勾勾画画。

「我都可以啊。」路明非回答。

「别说随便。」诺诺用铅笔在他头上敲了一下,「我以前没教过你么?和女人吃饭最忌讳随便。」

「哦……」路明非挠挠头,「那就啤酒吧。」

「两打啤酒。」诺诺朝服务生说。

「好的,请稍等。」服务生退下。

……

……

「怎么还没上来?」诺诺有点不耐烦了,已经过了半个小时,菜的影子都没看到。

「可能米其林餐厅是这样的。」路明非也不知道说啥,「尽力给客人最好的用餐体验。」

「烦。」

「师姐,这有本杂志,可以打发一下时间。」路明非去架子上拿了本杂志递给她,自己也顺带拿了一本。

于是两个人就开始沉默地看书,若干次路明非抬起头从杂志上方望出去,看着师姐蜷缩在沙发座的角落里,安安静静的翻页。

像只猫一样。

她耳朵边的那缕柔软细发挠得他好像耳边也痒了起来。

路明非张张嘴,想说师姐你有没有什么时候你觉得我还是蛮能打动人的……这么问真是很傻,路明非想自己本来就是个榆木脑袋,何德何能配得上「打动人」这个标签,还是算了吧,于是他就一再地打消了这个念头。

「你那本给我。」诺诺伸出手,她看得很快,路明非还在看中间发呆的那会儿她已经翻过来掉过去地看了几遍了。

「哦。」路明非老老实实地把自己的那本给她,两人交换着看。

「还是无聊。」诺诺赌气似的翻完路明非的杂志,丢在桌子上。

「师姐,你是不是不开心?」路明非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是!啊!我就是不开心!」诺诺揪着他衣领拽到自己面前,「你知道为什么吗?」

「先

生女士,你们的菜好了,请享用。」服务生突然出现在两人中间,全然不顾空气中摩擦出的电火花,把两盘牛排摆在桌子上。

「额……师姐……要不先吃饭?」路明非弱弱地说,心想这服务生不愧是小魔鬼的部下,关键时刻救哥一命啊!

「行,但你今天逃不过我。」诺诺撇撇嘴,放开路明非的衣领子。

「这位先生能跟我来一下吗?」服务生恭恭敬敬地问诺诺,「借用您男朋友一会儿。」

「干什么?」诺诺瞪眼。

「我认为啤酒有些不太配本餐厅的品味,想请他选一支配甜点的甜酒。」

「行吧。」诺诺朝路明非扬扬下巴,「他说让你跟他去选酒。」

路明非赶紧站起来,拉着服务生,「走走走!」

……

「我现在需要那玩意了。」琳琅满目的酒柜前,路明非急得抓耳挠腮,「是什么来着?」

「把重要的一句话缀在奶酪蛋糕的凋花上?」服务生微笑。

「嗯嗯!」路明非点头。

「可以的,」服务生问,「您想要写什么?」

「我也不知道啊。」路明非苦恼,「要不你帮我想一句。」

「这种东西最好还是自己想吧。」服务员依旧微笑,「不然女士感觉不到您的诚意。」

「更何况您不是在某些方面惹她生气了么?用这件小惊喜来求得原谅我认为是很好的。」

「哦……」路明非手指按着太阳穴,嘴里念叨,「快想快想……」

「可以从您和她有过的共同经历这方面下手。」服务生善意地提醒道。

「有了!」路明非眼睛一亮。

「2009年10月的那个晚上我陪着你看花束零落在风和时间的缝隙里,很多年后花香的丝缕残留在日记深处。」

「就这句吧!」

「很有诗意。」服务生表示赞同,「不愧是少主,我相信女士一定会满意的。」

「那必须。」路明非鼻孔里得意的哼哼,「也不看看我是谁。」

「对了,少主是鬼什么称呼啊?」

「您是老板的哥哥,但老板现在还没退位,所以您是少主。」服务生恭敬道。

「晕。」路明非无奈扶额,「这称呼也太生草了吧,搞得我以为在演都市龙王爽剧。」

「再说了,我是那小子的哥哥,少主名号再怎么样也落不到我头上吧?」

「老板是这么吩咐的。」服务生表示他也没办法。

「路鸣泽这该死的臭小子!」路明非恶狠狠地说,「等哪天他冒头我指定给他抓起来打屁股!」

「好的,我相信您能管教好老板。」服务生做了个请的手势,「去哄哄她吧,别让您的女孩等久了。」

「等我得胜归来!」路明非挺起胸膛气派十足地走向那个红色的背影。

……

……

「师姐,我回来了。」路明非在她身边落座。

「怎么不坐我对面?」诺诺还是冷着张脸。

「因为我想离你更近一点嘛。」路明非嬉皮笑脸的又往她那边挤了挤。

「谁想离你近了?」诺诺伸手去推他,「你先说说看我为什么生气?」

「我猜不到……」路明非说,「师姐能不能给点提示?」

「今天。」

「今天什么?」

「今天你和谁聊天了?」

「额……」路明非挠挠眉毛,去望天花板,「早上和师兄聊了一会,然后……」

「然后呢?」诺诺玩味地说。

「然后我遇见了叶胜学长,话说好久都没看到他了来着,我和他一起吃了卷薄荷糖……」路明非试图蒙混过关。

「你跟他聊了什么?」诺诺毫不退让,步步紧逼。

「聊了些情感问题。」

「挤牙膏是吧?」诺诺眯起眼睛,嘴角露出危险的笑,「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就是我太笨了!」路明非突然认命似的大喊,「我看不清师姐你对我的感情!实在对不起!」

「嗯。」诺诺手拄着下巴,桌子底下的小脚勾着高跟鞋一晃一晃,「你知道我心里是什么想法吗?」

「师姐你是怎么知道的……」路明非耸着脖子问。

「说起来还得感谢你呢。」诺诺眼中金光一闪而过,「别岔开话题。」

「我这个人,嘴笨,脑子也笨……」路明非低声说。

「嗯,继续。」诺诺换了只手支着下巴。

「所以肯定让师姐你心里难受了。」

「嗯。」诺诺说,「我心里是很难受,摊上这么个男朋友。」

「我是想说……」路明非张了张嘴,「其实我真的很爱你,我怕你哪天对我没热情了,所以就……」

「这叫什么话?」诺诺偏着头看他,暗红色发丝如水泻,「那我难道不爱你了?」

「我能感受到你爱我,只是……」路明非低着头看脚尖。

「行,怪我没说清楚。」诺诺突然捏住他下巴,把他头扳正,「看着我。」

路明非乖乖地看着她眼睛。

「我爱你。」诺诺一字一顿地说,「懂了吗?我以前从来都没有爱过任何人,但我后来遇见你了。」

「热情有用吗?这东西,在我心里屁都不是。」诺诺扬着脸高傲地说,「我爱你就够了。」

「我知道了……」路明非很感动,「我就是有些,患得患失……」

「没什么好患得患失的。」诺诺转而拿起刀叉切牛排,语气轻松,「我这辈子除了你不会再爱上其他人,要是你哪天死了,我也陪你去死。」

「师姐……」路明非又很感动。

「您要的蛋糕。」服务生把一个银盘子端上桌来。

「我什么时候叫了蛋糕?」诺诺皱眉。

「是这位先生点的。」服务生伸手示意路明非出的主意,「他想给您一个惊喜,揭开盖子就可以看到他为您准备的礼物了。」

「嗯。」诺诺点头。

「两位,没有其他需要的话,那我就先退下了。」服务生微笑,离开前还偷偷向路明非比了个「OK」的手势。

「师姐快看看吧。」他说。

「神神秘秘的。」诺诺都哝,她慢慢揭开餐盘上面的盖子。

先是一阵白雾突然涌了出来,像是用了液氮后的效果,直到盖子被完全揭开,白雾散尽后,她看到了蛋糕上面用凋花点缀的一首小诗,字迹娟秀。

「花的种子在天空中四散,

在黑暗中恣意盛开,

紫色的太阳般的蒲公英,

下坠的青色吊篮,

红色和金色交织成的玫瑰,

白色的大丽菊……

2009年10月的那个晚上我陪着你看花束零落在风和时间的缝隙里,

很多年后花香的丝缕残留在日记深处。」

「这是……」诺诺有些呆住了。

「StarsandFloers.」

路明非牵起她的手,「我们一起在山顶看星星的那个夜晚。」

「师姐,你知道吗?」他轻声说,「我至今为止也依然记

得那个18岁的晚上,我的世界是黑色的。」

「很多嘈杂的声音很多凌乱的身影,只是没有光,但你推开门走进来的时候,披散着一头长发,于是那些嘈杂的声音凌乱的身影都不见了,我只能看见你,也只剩下你。」

「现在想来,那并不是改变了一个衰仔人生的光,而是融化了我整个世界的火焰。」

「今天是什么情感交流会么……」诺诺笑着说,眼泪却不可抑制地淌下来。

「真该死,我妆都哭花了。」她用指尖不断抹去眼泪。

「师姐,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你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路明非搂住女孩的肩膀,「我或许有时候会很笨,有时候会很榆木脑袋,有时候会患得患失,有时候会不小心让你难受……」

「但我永远爱你。」

「干嘛突然这么扇情……」诺诺发现眼泪怎么擦也擦不干净,干脆就不擦了,像只猫一样靠在路明非怀里。

「我这个人,很自私,很任性,很爱瞎玩,对什么事都漠不关心,一天到晚都是疯疯癫癫的。」她扳着手指头数,「有时候也会让你感觉不到热情。」

「即使如此,你还是愿意爱我吗?」她仰起脸问路明非,银色四叶草耳坠闪烁出耀眼的光。

「至死不渝。」路明非说,然后对着女孩的唇吻下去。

……

……

路明非拿餐巾擦了擦嘴站了起来,诺诺从旁边的椅子上提起她的包。

「师姐你还有没有时间?我们出去熘达一圈换换气。」路明非问。

「好啊。」诺诺说,走路有点摇摇晃晃,她独自喝了半瓶威士忌,「我今晚本来就没事,为了陪你吃饭我把学习任务全推到明天了。」

「下次别喝那么多了。」路明非把一件外套披到女孩肩膀上,「冷不冷?」

「热。」诺诺伸手去扯外套,「大夏天的你犯什么绅士风度?」

走出路明非叫不出名的米其林餐厅,外面夜色正浓,头顶上一盏昏黄的路灯,树叶切碎了灯光,疏疏碎碎地洒下来。

他们俩摇摇晃晃地走在芝加哥街头的人行道上,一边是落满树叶的马路,一边是破碎的玻璃橱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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