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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章

一道金黄色的天幕,将偌大个洞京城牢牢锁死在其中,悄无声息,仅仅是短短一眨眼的功夫。

天空上仿佛出现了十几个太阳,耀眼光亮刺得让人难以睁开眼睛,许多飞行的鸟儿甚至还未弄清楚状况,就成片成片的撞击在大阵之上,碎成了一道烟气。

而远在天幕之外十里的某个山间小径,有一群身穿常服的行人,约莫百人,队伍并不紧凑,零零散散,皆是低头赶路。

细看之下其实每个人脸上都带有一丝慌张神色,而且有不下两千名身着仙家铁甲的护卫,以符箓隐匿身形,暗中保护这只文官伪装而成的队伍。

而在最中央,那个身形修长的男子,脸上全无惊恐和伤感,他便是仓皇而逃的大齐太子魏饮溪,他们必须迅速赶到某处隐秘的口岸,乘船之后,以社稷君子之命,勒令山水神灵,大开方便之门,到时候不论去往大齐何处,都是归鸟入山林,踪迹难寻了。

狄晴脸色有些难看,看着杯中茶水一言不发,片刻后按下一掌便要将其拍碎,不想对面的老翁伸出紧握一杆毛笔的手背,将其挡下,笑道:「稍安勿躁,让老夫来帮你一帮。」

说着,一股莹莹如玉的灵气,缓缓蒸腾。吴道用手将桌上茶盏划到一边,以茶水洗笔蘸墨,然后绕着虚空一挥。

洞京十里开外,某处山水,随着吴道的寥寥几笔,在被抹去之后,「首尾接壤」。而这一切的变故,那群仓皇而逃的「赶路人」,浑然不知。

吴道吐出一口浊气,笑道:「看着阵仗,这场大战,即将落幕。」

果不其然,那幅画卷陡然金光四射,其中一道光芒缓缓落入街道之上,细看之下,正是满身鲜血的夏泽,而在他身旁,有个身着红袍的孩子,小脸肉乎乎的,之时嘴角有一抹淡淡的血迹。

陈坛静和陈洞幽两个小家伙迅速围了上来,陈洞幽虽然没有说话,但是双眼通红,迅速检查了一番夏泽的伤势,这才松了口气。

而一旁的陈坛静,则是迅速的一摸脸,带着哭腔笑道:「恭迎公子破境凯旋。」

夏泽眼瞅着这两个小家伙,尽管遍体鳞伤,但是脸上笑意盈盈,使劲揉了揉那两颗稚嫩的小脑袋,对着陈坛静问道:「这次破天荒没有蹦出一两个动人心弦的马屁?」

陈坛静挠了挠头,尴尬的嘿嘿一笑:「这不是都已经是自己人了嘛......」

吴骓迈步向着三人走来,面带春风,在漫天金光霞衬托得宛若神人,缓缓躬身:「主公先前以一人之力力敌数位中五境强者,风采之卓绝,武学底蕴之醇厚,当世罕见,可算是堵了那些只会诋毁主公靠绝美姿色闯江湖的眼红汉子的流言了。此前观主公与那隆至厮杀,好几次都惊险万分,现在看来,倒是老奴眼界低微了,还恬不知耻的沾了主公的风采,主公恕罪。」

短短几句话,看似不着边际,实则句句夸到了心坎之上,没有辞藻堆砌,但是起承转合,恰到好处。

吞天默默捂住了耳朵,陈洞幽与陈坛静对视一眼,难掩眼中惊骇。

陈坛静咽了一口唾沫,心中嘀咕道:「娘咧,这俊小哥说话,一套一套的,到底是念过书的脑袋,有机会一定得向他取取经啊。」

陈洞幽暗自下定决心,哪怕这番措辞今后用不上,还是另寻时候记下,考究考究对仗工整。

却听夏泽呲牙咧嘴笑道:「老吴,有些刻意了啊。」

陈洞幽和陈坛静听闻此言,惊得上下嘴唇分家。

「娘咧,如此高的造诣,还被说是过于刻意,显然自平日里我那些粗糙马屁在公子眼里,就跟过家家似的。」陈坛静拍了拍心口,叹了口气,以后没有一定程度的苦练和成就,轻易不会开口了。:

远处,

夏泽派出阻挡那群兵马的四个精炼泥塑鬼物,经过一番血腥厮杀,不幸损坏了一尊,身躯被人踏的粉碎,剩余三尊,各执一角,奋力厮杀。

不得不提三尊鬼物在沐浴夏泽神意之后,确实有以一敌百只能,各自守住狭窄的巷道口之后,其实每一轮能够冲上前的铁甲兵马数量有限,不出片刻,身边便堆积了小山似的兵马尸体。

持锣鬼物双掌一合,将一位铁甲士卒头颅拍的粉碎,震出的余波甚至将十名士卒炸的人仰马翻,昏死过去。

但是下一刻,它自己也被从角落窜出的一个武夫一剑洞穿身躯,待那人猛地拧转刀柄,整个身躯轰然破碎。顷刻间,立即有数百人马从那个突破口蜂拥而至。

夏泽眉头微皱,心念一动,剩余两尊遍体鳞伤的泥塑鬼物化作两道流光回到夏泽方寸物内。

那柄有些破损的黑色飞剑,轻悄悄将金色飞剑的残缺碎片运回到夏泽身边,剑刃有晶莹水珠沁出,似乎是在为同伴的身死而哭泣。

夏泽轻抚剑身,轻声道:「先助我迎敌,后福的事,我会想办法......」

那柄飞剑缓缓晃动剑身,刹那间,迅捷如雷霆,高高飞向头顶天际,然后重重下落,一道浑厚的电浆雷池,陡然成型,将那一个个身着铁甲的士卒,电的浑身抽搐。

雷光散去,一柄残破飞剑似乎是极其的疲惫,就这么晃晃悠悠的飞回夏泽身边,一缕没入夏泽衣袖。

吴骓走上前来,把手一招,头顶那幅画卷迅速落下,被他握于掌心。

微风轻起,以五人为中心,一股可以匹敌人间君王的神灵气息,油然而生。

数百人手持钢刀,杀气腾腾,迅速向着几人杀来。

吴骓并未向之前那样,身着玉冠锦袍,淡淡一笑,最先杀到的数百人,忽然身形一晃,消失的无影无踪。

远处那条金缕江,就像是汤锅下饺子一般,接连传来几声敦实的重物落水之声,人们循声望去,只见数百名的不翼而飞的铁甲士卒,从高空坠落,狠狠坠近金缕江水之中。

城内水流不算湍急,但是他们身着沉重铁甲,人人相互碰撞,金石铿锵之声不绝于耳,即便是下五境界横练体魄的武夫,也摔得昏死过去。

周遭响起一阵阵喧哗的惊骇声,蜂拥而至的人马,见此情形略微迟疑,但还是有三百人奋勇杀出。

结果还是毫不意外,吴骓如法炮制,轻轻挥袖,那三百人便结结实实的坠入河水之中。

这样一来,原本跃跃欲试的几万兵马,暂时无人敢上前。

夏泽眯眼笑道:「原来你不穿那件锦袍,也能动用山神移山缩地的神通啊。」

吴骓点点头:「这样大的场面,本想着穿着朴素些,不抢了主公的风头,但是这般简衣出行,好像又有些不成体统。不过不穿这身衣服,总归还有其他的考虑在内。」

夏泽思索一番,隐隐约约听到有人断断续续的叫骂声,幡然醒悟道:「我明白了。」

有位身着蟒袍,气喘吁吁的官员,停住脚步,拍了拍胸膛,破口大骂道:「吴骓!你大逆不道,身为缥缈洲五岳之首,为何为虎作伥?做出此等以下犯上之事!」

吴骓眯眼笑道:「林大人何出此言?要知道,大齐和大周虽然早就允诺过要给吴某这个小小的土地五岳中的一座,用于封禅,但是久久不见有所下文。这件事情上,大周在我这讨不到好脸色,大齐亦是如此。再者,吴某今日没穿山神蟒袍,只不过是我家公子的家仆罢了。我家公子有理要讲,我自然会与他并肩而立。」

「你!你强词夺理!」被称作林大人之人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这件事社稷国主与太子的博弈,他即便吃的是皇粮也不敢轻易妄言。

正说着,身后又赶来几十个身形相似的文官,跑的大汗淋漓,气喘吁吁。没有随魏饮溪一同出逃的文官,全在这了。

「怎么全是文官?」夏泽皱了皱眉,疑惑道。

不等吴骓作答,陈洞幽率先开口低声道:「公子,大齐历代皇帝,向来重文轻武,因此武将在半道上遇到文官,要行礼让道,就连一州之牧也要收文官通判所监督。武将的骨头,早就被打压断了。这个节骨眼上,我觉得应该不会有谁敢出来扛这个重责,免遭君王猜疑有功高震主,谋反之心。」

夏泽点点头,摸了摸他的脑袋,对面的陈洞幽反倒有些不好意思。

对面几十位官员,骂骂咧咧个不停,互听头顶轰隆一声,霍然冒出个大洞,两道人影就这么从洞口坠落。

众人定睛一看,此前被摄入洞中的曹兵和孟槐躺倒在地。

曹兵虽然一动不动,但是一息尚存,反观孟槐,面色苍白,像是一具尸体。

林露清和展颜从洞中掠出,奔向夏泽,二人身上皆有伤痕,想来即便是有李慕云的一缕残魂相助,这一战也仍是极为凶险艰难。

「小子,别忘了,你欠我一巴掌。」李慕云的声音从林露清身上响起。

夏泽噤若寒蝉,说道:「好......多谢前辈相助......」

「这大阵如此刺眼,有没有能耐将其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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