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慕缓缓站起身来，面向苗姨娘，声音依旧冰冷。
“我记得有一次大姐姐来荡秋千，我也想要玩。姨娘当初是怎么说的来着？”
苗姨娘嘴唇微微发抖，心里也慌乱起来，下意识问：“怎、怎么说的？”
杨慕扶着秋千架，再次向苗姨娘逼近一步，道：“姨娘说，一个庶女，凭什么和嫡女争抢？姨娘说，这秋千就是给大姐姐做的，我要玩，得经过大姐姐同意！姨娘说，我有什么好东西，都应该先紧着大姐姐！”
苗姨娘被杨慕的气势所逼迫，慌乱之中后退一步，结巴道：“慕姐儿，你、你记错了！我是你亲娘，怎、怎可能说这些话？”
杨慕冷笑，继续逼上一步，道：“亲娘？呵呵，这个世上，有逼迫亲生女儿做小妾的亲娘吗？有吗？！”
苗姨娘惊恐的看着杨慕的眼神，听着一声声质问，有那么一刹那，她觉得，杨慕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可是，怎么可能呢？
难不成是这死丫头身边那个老太婆说了什么话？
她强自镇定，深深呼吸几次，想要挤出个笑脸来，却是比哭还难看。
“慕姐儿，是不是有人在你耳边说了什么？别信他们的，他们都是来挑拨你我母女情分的！我是你亲娘，自然是为你考虑，岂会害你？”
杨慕看着苗姨娘虚伪的笑容，只觉得恶心，她用不信任的看着苗姨娘，眯了眯眼睛，问：“这么说，这秋千我也是可以玩耍的？不必经过大姐姐的同意吗？”
苗姨娘此刻哪里还敢说什么？忙道：“自然！这就是为你做的秋千，你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杨慕戏谑的看了一眼苗姨娘，唇角勾起，忽然转身，一脚踹在秋千架上。
苗姨娘惊呼一声。
在她的惊呼声中，秋千架子发出“咔咔咔”的断裂声。
苗姨娘惊恐的看着那三人高的粗壮的木头，慌乱后退几步。
紧接着，杨慕笑着看向苗姨娘，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戳了一下秋千架。
整个秋千架子忽然纷纷碎裂，变成一堆废木头，轰然倒塌，砸在名贵的菊花丛里。
巨大响声之后，院子里一片安静。
杨慕拍了拍手上的灰尘，道：“我就喜欢这么玩秋千。等姨娘再做好了秋千，记得叫我，我还玩。”
她笑得像个小孩子，天真又疯批。
苗姨娘想起上次杨慕与她说，要杀了陈氏的话，只觉得心里毛毛的。
上次她逃回彩屏院之后，想来想去，慢慢不害怕了，以为是乡下来的，没见识，还不知道国公夫人这种一品诰命的分量。
如今再看杨慕的疯批样子，这丫头只怕真的是个疯子！
杨慕发泄了心头一口气，沉下心来，道：“姨娘，别冷着呀，给我瞧瞧你绣的嫁衣呀！”
苗姨娘嘴唇有些发抖，愣愣看着杨慕，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杨慕眸子忽然幽暗起来，道：“姨娘不会是骗我吧？你根本没有给我绣什么龙凤呈祥的嫁衣，而是特意不理我！特意给我难堪，让全府上下都知道，你不喜欢我！”
苗姨娘忙否认，“没！我怎么会骗你？”
杨慕脸色一肃，道：“那就拿给我看！”
她说话声音有些大，苗姨娘紧了紧柔弱的肩膀，脸色发白，说话也开始结巴起来，“我……我……”
杨慕盯着苗姨娘看了片刻，道：“看来姨娘果然是骗我，果然是不喜欢我……”
她自嘲一般笑了笑，道：“既然如此，自今日起，姨娘便不必来我翠竹院了。心中不喜，何必做戏？”
她甩袖而去，毫不留恋。
苗姨娘有心去挽留杨慕，却怕她与自己要嫁衣，气得跺脚。
这想下来的死丫头，为何这样聪明！
再看看变成一堆废木头的秋千架，她心中泛起寒意。
那日游鱼院，杨菲与她说，应该杀了杨慕，她还觉得杨菲小题大做。
如今看来，这死丫头的确是个不可控的存在。
只是，若是弄死这丫头，未来摄政王府就只有杨菲一个人了。
她斗得过那一大家子吗？皇家的媳妇，可不是那么好做的！
苗姨娘陷入了沉思。
……
这边杨慕回到翠竹院的时候，发现银朱和辛妈妈正在玩猫捉老鼠的游戏。
辛妈妈努力跑出院子，银朱用根棍子左拦右截，有些滑稽。
周围不少下人看似在干活，其实眼神都偷偷瞧着这边，甚至有些掩嘴偷笑的。
辛妈妈看到杨慕回来，有些尴尬的站在那里，解释道：“奴婢想要回去伺候苗姨娘，这位护卫不让……”
杨慕对银朱点头道：“让她走吧，苗姨娘最终也没有拿出嫁衣，显然是个不来看我的借口。”
辛妈妈心里一突。
二小姐就当着这么多下人说出这样的话来，不出半日，苗姨娘不喜欢二小姐的事情，就可以传遍整个国公府。
到时候国公夫人知道了，还不得训斥姨娘？
还有，整个府邸都知道了，谁还将二小姐放在眼里？
难道二小姐不知道吗？苗姨娘是她在这杨家唯一的依靠、唯一的后台啊！
二小姐是真的傻，还是另有打算？
好在银朱不再拦截她了，辛妈妈脸色不太好的行礼之后，快速回去了彩屏院。
看到一地的狼藉和发呆的苗姨娘，辛妈妈担忧道：“姨娘，这是怎么了？”
苗姨娘见到辛妈妈的那一刻，才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
良久之后，苗姨娘才回过味来，紧紧抓着辛妈妈的手，道：“慕姐儿……她、她有些不正常！”
她原本今日是要与那丫头交好，之后再约侄儿苗俊与杨慕吃个饭，冰释前嫌的。
如今，她一个目的都没有达到，却暴露了自己不喜欢她，而且被那丫头吓得双腿发软。
那丫头，不会是回来复仇的恶鬼吧！
辛妈妈扶着苗姨娘去了卧室，道：“二小姐不是个简单的，也许这些年在乡下的时候就是在隐忍呢？如今回来，又得到国公爷的注意，且亲自帮她冲破七品，她便不需要隐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