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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二章

碧洲成闭上眼睛长舒一口气,清了清脑子里的杂念,道:“来,我教你一个新招。”柒休觐低头看了下自己的衣服,略犹豫了一下,嘟囔着,“过两下招还要回去换衣服,麻烦。”

碧洲成知道她不喜欢跑无用的路,便想了一下说道:“不用回去换。”

柒休觐都给气笑了:“你说得轻巧,还没开始对招,你就给我看光了吧。”

“我可以闭着眼睛。”

柒休觐怀疑的盯着他,迟疑的道:“你对自己的武功那么有自信?”

“不信你可以试试,我让你一只手。”

碧洲成笃定自信的样子勾起了柒休觐的胜负欲,两人对招之时,柒休觐发现他确实是闭着眼睛,而自己也无法赢他,一个晃神之间碧洲成一掌拍到她的肩胛处,柒休觐连连退了好几步,一时气短,质问道:“你是不作弊了?”

碧洲成轻声道:“我可以用气流感受你的方向。”

“真的假的……”柒休觐嘟囔着自己也闭上眼睛,伸出手去摸索,结果转了两个圈儿瞬间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碧洲成在她闭眼自己摸索的时候睁开了眼睛,她的大氅已经在对招中散开了大半,锁骨都看得真切,碧洲成觉得身上好像着了一团火。柒休觐来回摸索了一轮儿,嘿嘿笑着,“好像回到了小时候捉迷藏的时候,元帅,你搁哪儿呢?”

碧洲成慌忙闭上眼睛,道:“我在你右前方三米。”

那么精准?柒休觐睁开眼睛,却见到碧洲成还闭着眼,而位置确实是在自己右前方三米,心里琢磨着如果自己也学会这本事,哪怕漆黑的夜里与人对峙也会不会处于下风,于是蹭过去撒娇着道:“元帅,这本事这么好,你也教教我呗。”

碧洲成睁开了眼睛,微挑了下眉毛:“免费教?”

“这个……”碧洲成这几年来教自己武功教自己道理,这还是第一次提酬劳,柒休觐梗了一下,“你想要什么酬劳,可以狮子小张口~”右手捏了下手指,比平日里的形象多了几分俏皮可爱,碧洲成忍不住微微扬起了嘴角,“酬劳先记着,我来教你如何闭目辨别敌人方向。”走到她身后,伸出手来,“给我一个布条。”

柒休觐茫然的上下摸了摸,好像自己没带能蒙眼睛的东西,碧洲成微叹一口气,解开了自己手腕上的一条襻膊来蒙住了她的眼睛,双手扶着扳正她的肩膀,端正了她的仪态:“闭上眼睛。”

“噢。”

“屏息,感受风的方向,我会通过扔石子的方式来锻炼你,你如果分心,石子砸在你身上,疼得是你自己。”碧洲成说正事的时候总是这么严肃。

“是,师父!”柒休觐朝前方一抱拳,手还没收回去呢一颗石子就砸了过来,柒休觐一声凄厉的惨叫,“嗷!”疼得直嘶气,接下去各个地方都被砸了石子,“屏息凝神!你的心绪太杂乱了,再有下次,我直接扔砖头!”

柒休觐连连应道:“好,我知道了,对不起元帅。”

柒休觐全身的精力都集中在听风声上,认真辨别石子的方向,被砸了百来下之后确实比先前要好一些了,最后一颗石子飞过来,柒休觐扬起自信的笑容,在面门前方伸手一夹,然后自己脑门上多了一个包,心里感叹着还是不能太自信了。

“今天就先到这儿吧,等你打完仗回来,我再继续指引你。”

“好。”她解开襻膊,背过他撩开衣服一看,自己浑身都是被砸出来的青紫,刚才闭着眼还不觉得,此时看到了就觉得很严重了,可怜巴巴的望着碧洲成,“哎哟~下次能不能轻点儿?我快被您砸成筛子了。”

“不疼你会长记性?”碧洲成反问,“我记得告诫过你,时间要花在刀刃上,如果你不认真学,就不要浪费我的时间。”

柒休觐赖赖的道:“知道了……我的悟性是差了点,让您老人家费心了。”

碧洲成无奈的笑了笑:“你啊,有事相求就称您,小嘴儿就跟抹了蜜似的。”

“那有好处当然要讨好你了。”柒休觐眨了下眼。

两人说了会儿话,碧洲成送她回到房间门口,轻声道:“今晚你好好休息,我希望你能平平安安的回来。”

柒休觐心中有万般滋味,朝他拱手道:“遵命。”

碧洲成微敛着眉头:“要是让我发现你再整些哀春悲秋的桥段来不安分,我就饿你个七天七夜,不给你吃不给你睡,到时候难受的是谁,你自己清楚。”

柒休觐欠身道:“元帅放心,我不会再犯了,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在心里了。谢谢元帅送我回来,也谢谢元帅教我功夫,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碧洲成到营帐里才发现仲萧在等着自己,疑惑的问道:“怎么了?”

仲萧双手抱胸,一脸看穿所有的表情,道:“小洲,你说你图什么呀?”

碧洲成不吱声了。

仲萧无奈的道:“你还不如趁早说了,能成就成,不能成也不用这样吃力不讨好了,什么面子里子的都不重要,我们战场上混饭吃的,谁能保证自己能活到老?有机会就去把握,没机会就坦然放下,你瞧你对待感情怂的。”

碧洲成一滞:“她心里有人。”

“她跟谦帅之间早已经过去了,虽然谦帅不肯放手,但休觐那脾气,十头牛都难拉回来,说白了她就是在守寡啊。不过说实话,她长得也不好看啊,你们都看上她什么了?真是邪门,我觉着营里的军妓个个儿都比她漂亮,你怎么就对这样一个没脸蛋年龄又大的人感兴趣了呢?”

“看人不能只看一张皮囊,我喜欢她的内心,很美好。”

“话又说回来,谦帅自回来后估计也找了她不少麻烦,我看她这一年多以来,总是三天两头的告假,她的身体又不好……以后的发展谁也说不准。”

“谦帅确实给休觐带来了很大的影响,可是我并不知道他们曾经历过的事,也就没有立场去指责谁。”碧洲成黯然的想着这一年多发生的事情,想起她以前,想到她现在。自从谦帅回来以后,她的视线总是定格在他身上,这些下意识的行为她自己都未曾发觉,碧洲成微叹了口气,“我以为自己能改变她什么,能让她提升幸福的感觉,结果到头来,才发现我什么都没有改变她。”她的心,从始至终都是在那个人身上的。

“你没改变她什么?”仲萧反问,随手折过一朵小野花,“如果说她以前是这个……”随后又折过一朵盛开的鲜花,“那她现在就是这个,如果不是你,她现在还土了吧唧的要多怂有多怂,你在她身上花费了多少时间和心血你计算过吗?她现在自信又威风的,是你一手把她拉上来的。不是我说你,你学学人家阿聪,屡败屡战,那精神多锲而不舍啊!你这几年来为她花了那么多心思,如果有一天她真跟别人结伴过日子去了,你不觉得亏得慌吗?”

“她过得开心,比什么都强。”他心里明白,柒休觐看自己的眼神,与自己的对话,甚至偶尔肢体上的接触,都实在没有半分杂念,自己在她心里是一个指引前路的长辈形象。与其戳破这层窗户纸,不如从头到尾都扮演好这个严厉的长辈,维系好这段来之不易的感情。

欧阳谦走进了柒休觐的门,却只见到苏九在一边正在织衣服,她没有梳妆,看起来就像一朵淡然悠远而又高洁的莲花。她瞧见了欧阳谦,启口道:“谦帅?有事找休觐?”

“嗯,她人呢?”

苏九继续自己的动作:“她去打仗了。”

欧阳谦凛眉,走上前两步:“是和西麟?为什么没人告诉我?”

苏九放下手中的衣服,扯了扯盒子里的毛线,然后又继续织起来:“这些日子以来谦帅所表现的种种关心,到底是出于对底下将军的关心,还是对旧情难舍的留恋?”

欧阳谦走上前两步,直视着她的眼睛:“苏姑娘到底为何对我有那么大的敌意?”

苏九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语气强硬道:“我讨厌所有伤害她的人。”

“我伤害她?”欧阳谦反问一句,“你凭什么断定是我伤害了她?我自归国以来,来到陇安,听他们各种民间流言,心内焦惧,我屡屡问她,她要么遮遮掩掩,要么恼羞成怒。我能怎么想?我只以为是她不守妇道,对我不忠,我心里不煎熬吗?你对我们以前的事知道多少?你又对我们分开以后的日子了解多少?你所知道的不过是片面的,怎么就那么肯定是我伤害了她?我们明明可以不用这样,明明,只要她跟我说清楚真相,我们不会蹉跎这一年的时光,她为什么就是不跟我说!”

苏九摔下手中的毛线,站起身来,冷冷的盯着欧阳谦:“妇道?妇道?”苏九反复咀嚼这个词,抬步走上前去跟欧阳谦对峙,因为气愤眼眶被逼的血红,“谦帅所言休觐不守妇道,对你不忠,如何考证暂且不提,我现在想问你,你要求休觐对你遵守妇道,你又如何做到左拥右抱的?你哪来的脸面?原以为谦帅这样深明大义的人是尊崇一夫一妻的,没想到原来谦帅骨子里也是觉得男人应该三妻四妾,女人就应该三从四德?你就算娶了满大街的女人,也要休觐一辈子等着你这个负心人?”苏九情绪激动起来,眼泪夺眶而出,“休觐病来如山倒,能活到哪一天都是未知,我不想再让她一个人担负那么多东西了,我要把这些年你不知道的真相,一一摆在你面前,让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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