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方才应该向王爷问一问，她的近况。

“罢了。”慕晚临想想自己如今处境，捏了捏眉心，没敢再多想。

青梨院中，慕晚吟对着桌上的新衣和首饰发呆。

她都已经躲着不开门了，这事儿却还能落在她头上。

下午慕晚临出门了，她正关在院子里练练字，看看医书，可外祖母派人来叫她，说明日有宫宴，大周的高官贵眷都会入宫，让秦氏和柳含盈将她也带上一起去。

外祖母对她一片慈爱之心，搂着她在怀里，碎碎念了很多她娘小时候的事，还一直后悔，未能早点给她娘找个好婆家，让她离家吃了那么多苦，无法魂归故乡。

如今她在外祖母身边，外祖母叮嘱了秦氏，一定要在宫宴上，替她好好相看，找个家境优越的好人家，风风光光的将她嫁过去。

慕晚吟是没办法拒绝长辈的心意，尤其是当着秦氏和柳含盈的面，她们本就不喜她。

当着外祖母和外祖父的面对她好，背地里阴暗的动些手脚，她忍也就忍了，今日秦氏送来这么一套崭新却素净又老气的衣裙，摆明了让她去衬托柳含盈，说不准还会给她难堪，她是真不想去，也真找不到什么好理由拒绝。

夜里听说慕晚临回来了，她等到他，忙叫他想想办法，“你说我若装病，把明日躲过去，秦氏便不会盯着我了吧？”

慕晚临摇头，“她不会停止找你麻烦的，只要姐姐在王府一日，于她们眼中便是碍事的；而且即便姐姐装病，秦氏又怎会让你轻易躲过去？她必得大张旗鼓的请大夫，又劳动老王妃过来看你，再流水似的花些银子，让家宅之中的人看清，你有多麻烦人，带累更多人的觉得，你这个表小姐就是王府的累赘。”

他的话一针见血，扎的慕晚吟垂头丧气的，“我也不想留下给外祖父外祖母添麻烦，可他们怜惜我，又思念我娘，我总不能甩手一走了之，更让他们老人家担心。”

“姐姐，既来之则安之，并非你找上门添麻烦，你本就是恒阳王府的血脉，又受王爷王妃疼爱，你坦然接受，比畏首畏尾要好得多。”这样，她自己心里也能舒坦些，不必总困着自己，在这一方院子里。

慕晚吟倒是很想坦然，可她记忆全消，除了晚临这个亲弟弟，便是外祖父外祖母，她相处起来，也是有些隔阂的。

“外祖母想给我找一户好人家，临儿，你说，我嫁出去之后，是不是会好些？”

“不会！”

慕晚临认真严肃起来，“姐姐虽然受伤失忆，可你从前是极有主意的人，对人生有自己的规划，姐姐可千万别因为柳含盈，而想将自己嫁出去，大晟朝还有很多，你的亲人和朋友，咱们还可以一起回去。”

慕晚吟摇摇头，“我对大晟朝并无记忆，也没有什么情感可言，你们都说我是受了重伤，九死一生才活过来的，既然那么艰辛，便不是什么好记忆，倒也未必非得找回来，我如今只想安安稳稳的过一生。”

若是能在外祖母跟前尽孝，便在外祖母跟前尽孝。

若是嫁个夫君，既能平安和顺，又能让外祖母放心，便嫁个夫君。

她过去那一片空白的人生，让她惶恐，她并不想再与外界，多有联系。

慕晚临摸了摸慕晚吟的头，“姐姐，别害怕，以后的人生还很长呢，记忆失去了，还有未来可经历，明日宫宴上，你去见个人好不好？”

——

大周皇宫。

裴珩想着萧惊寒会来找他，没想到萧惊寒来的这么早，宫宴之前两个时辰，他就在御书房西暖阁里坐着了。

裴珩处理完了手头的事，去西暖阁见他。

萧惊寒端坐于太师椅上，面前的茶具随意摆着，明明是他平日才能用的名贵器具，在萧惊寒手里，却显得那么俗气，被他衬的没分毫贵气可言。

裴珩挺不服的，“宸王倒是没把自己当外人。”

他掀袍在萧惊寒面前坐下，让他给自己倒杯茶。

萧惊寒抬手给他倒了，裴珩端起，轻抿了一口，“嗯？味道不错，宸王倒是有一手好茶艺。”

这等女子才会学的风雅之事，萧惊寒还做挺好呢。

萧惊寒完全不把裴珩的讽刺当回事，反讽道：“皇室出身，一杯茶都泡不出色，帝位坐得稳吗？”

裴珩气笑了，“萧惊寒，你到底有没有一点自觉啊？你现在是在大周，朕的皇宫里，坐着朕的椅子，喝着朕的茶，你还敢这么跟朕说话？”

“为何不敢？”

萧惊寒又用茶洗打起了茶汤，姿态从容优雅，比裴珩更加隽秀。

裴珩懒得跟他计较这个了，“你这么早来，想见朕的表妹？她如今失忆了，朕可不会为了你，提前召她入宫来，朕还想纳她入宫为妃呢。”

他可不会为了萧惊寒，提前坏了慕晚吟的名声。

“皇上愿意想就多想想吧，毕竟这事你也只能想，不能做。”

萧惊寒泡好了茶，端起来看了一眼，茶汤鲜亮，溢出一股幽香，他缓缓品尝了一口，又拿出一根发绳放在裴珩的面前。

裴珩装出的温润清秀，顿时碎了个干净。

他眼底浮现出深黑色的戾气，“她去投奔你？”

萧惊寒：“是本王派人抓了她，说来也巧，本王遇见冷嫣两次，次次都是性命危急的时候，本王又救了她一次，这个人情，是否该找皇上讨回来？”

裴珩双眼微眯，薄唇泛出寸寸寒意，“你凭什么拿朕的暗卫，跟朕讨人情？萧惊寒，你当真以为朕不敢杀你吗？”

“裴珩，你我年岁都不小了，战场相见都好几回了，该当抛却幼稚二字了吧？”

萧惊寒放下茶杯，从容的面对裴珩。

裴珩嘴角勾起嘲讽的弧度，“好，你说，今日要朕配合你做什么？”

“吟儿失忆会缺乏安全感，你找个宫中嬷嬷去王府女眷处盯着，保护吟儿，莫让她受了欺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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