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菜的空间，夏栀不禁又拿出书来看，翻到母亲那一页，定定的看着上面母亲的照片。

贺锦南在对面坐着，同样也在看着书，岳母的长相很漂亮，夏栀遗传了七八分。

“这张照片岳母很年轻啊，那时候有没有你呢？”他突然开口问。

夏栀的手轻轻地摩挲着照片，说：“你看我妈眼里熠熠闪亮的光，估计是还没结婚呢。”

“她要是不嫁给我爸，该多好，也不至于那么早就没了。”她伤心地说。

贺锦南问：“那你和你外公家有联系吗？”

夏栀摇摇头，苦笑道：“我妈下嫁给我爸，我外公家没有一个人同意的，都觉得我爸这人不靠谱。可我妈是个恋爱脑，谁的话都不听，一心就要嫁给我爸，和我外公他们断了来往，来了海城。后来，和我爸过得不好，许是没脸见娘家人，就更没有联系了。我出生，外公家都没人过来看看。我妈是真的伤了外公他们的心。”

这听着，着实令人唏嘘。

“我妈以前跟我爸吵完架，就喜欢喝点，然后就会抱着我絮絮叨叨地说起这些事来，说完就哭，我那时小，她一哭，我就跟着哭，把我爸哭烦了，就出来骂我和我妈。”夏栀轻皱着眉头，说起往事，还是很生气。

贺锦南拍拍她的手，“都过去了。”

“我没事，我现在对夏书远都无感了。”夏栀冷笑。

她又把目光落在那些文字上，一行行地看下去，感慨道：“我真的替我妈感到惋惜。你看，这上面写的，说我妈曾是书法界一颗冉冉新星，她很有天赋，加之我外公从小对她的培养，成为大家，不是不可能。我的书法就是我妈手把手教的，爷爷不也夸过我的嘛。”

“还有我妈的琵琶弹得也特别的好，我记得她跟我说过，我外婆是唱粤曲的，琵琶也是外婆一手教的。她还会画山水画，特别好看。这么一个才女，怎么偏偏就是个恋爱脑呢？如果不曾遇到我爸，她的人生说不定会怎么精彩呢。”

贺锦南问：“你外公家在哪儿啊？”

“听我妈说，好像是在禹城吧。”

“那你妈去世，外公家都没来人吗？”

“我记得好像来了，是舅舅来的，我没看到。那年我才十二岁，小学刚毕业，有点想不起来了。”

夏栀轻轻一叹，“人各有命，她可能这一世就是来还我爸情债的。”说完，又忍不住的嗤笑，自己都觉得这个说法很荒唐。

这时，服务生端来了菜，打断了二人的对话。

“吃吧。”贺锦南先给她夹了一筷子菜。

许是被夏栀感染，他也说起自己的事来。

“你怎么看都比我强，岳母还陪了你十二年。我呢，打出生起就不知道自己亲妈长什么样，后来知道真相，感觉天都塌了。好巧，那年，我也十二岁。”

“那你比我惨。”

她问：“婆婆对你不好吗？那公公呢？”

贺锦南扯了扯嘴角，“怎么说呢，该有的也都有，和大哥锦星比不了，但和其他人比，我还是有优越的。但是她对我的那种淡漠疏离，我也有所感觉，说白了，就是没有母爱，甚至对我还有恨，我想在她怀里像大哥锦星那样撒撒娇都没有过。”

“你偷偷离家出走过吗？”她问。

贺锦南突地笑了，看着她反问：“你也离家出走过？”

两人相视一笑。

“郑秋月和夏茉搬进来后，我就受尽欺负，开始不敢反抗，整天哭，就想离开这里，有天放学我就没回家，在街上漫无目的的走，后来到了晚上，我就害怕了，可又不想回家，被好心人看到，给我送去派出所了，联系了我爸，我以为他们会找我，可人家三口在家有说有笑，压根都不知道我还没回家。”

夏栀说到这，一脸自嘲的，又非常懊恼的样子对他说：“我当时觉得自己好傻，就是个大傻子，我离开了，正中他们下怀了，他们只会更高兴。我为什么要让他们高兴？从那之后，我就支棱起来了，跟夏茉打，跟郑秋月对着干，日子别提多精彩了。”

贺锦南深深地看着她，她现在说得轻松，只是在掩盖当年的苦涩吧。

“我走得比你远一些，自己都到机场了，被家里的管家给逮了回去。被爷爷一顿训斥，你婆婆她却依旧没什么改变。”贺锦南说完，怔然片刻，仿佛陷在回忆里。

“公公呢？没骂你？”

“他？”贺锦南一顿，“他对我倒还行，会暗地里偷偷地过来看我，哄我。可我对他没太深的感情，随着渐渐长大，我甚至有一度还很恨他，如果没有他当年的荒唐事，就不会有我了，何至于在家里受这罪。”

“不过，他对我的恨恶也不在意，依旧对我不好不坏。时间长了，我学会了接受命运，知道该要怎么做才会不被欺负，不被敌视，知道只有让自己变得强大，别人才不会敢动你。”

夏栀听到这，心里五味杂陈，突然就又想起贺家蕊说的那句话了：不是谁一开始就是心机城府的。他曾经也是单纯的少年，也是爱着家里每一个人的，是现实摧毁了他的生活，把他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媳妇儿，你说咱俩这算不算同病相怜了？”他又笑得没心没肺地问她。

夏栀说：“我觉得算了，原生家庭都不咋地。”

“所以，知道你怀孕的时候，我大脑里第一闪过的念头，你知道是什么吗？”

“什么？”

“我想，这是我贺锦南的孩子，我一定要给他一个幸福的家庭，要让他做最快乐幸福的小孩儿。我想把我在家庭中所缺失的东西都弥补给他，我想让他感受到父母给予他所有的尊重与爱。”

“我能理解你这样的想法。说实话，我也想过。”夏栀笑了笑，“我想如果是女孩儿，那我就要往死里宠，怎么富养怎么来，要让她做一个骄傲，独立有主见的女孩子！”

“可惜，黄师傅说是儿子。”夏栀有点遗憾地说，“不过，还是不能全信，等月份大一些，产检的时候，咱问问，到底是男是女。”

贺锦南点了点头，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问：“媳妇儿，如果真是儿子，你就不会再给我生个女儿了吗？咱就要一个孩子吗？”